天幽记 第3章 暴力

自那天以后，林哲开始了晚上加跑。

只要有点力气，他就非榨干榨净不可，直到再也跑不动，被狄皓背去医务室。

“我说你啊，再这么跑下去，非出事不可！”

“我知道……虽然身体难受，但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更让人难受。”

每次拖全班后腿，林哲都觉得抬不起头，同学们的目光如芒在背。

他必须争气，必须长进，哪怕能跑完全程都是胜利。

为此他每晚加练，从2公里歇一次，变成了3公里歇一次，5公里歇一次……最近更是能跑过了10公里。

然而并无卵用，他的这些进步对于他的同学来说只是蜗牛爬快了点罢了，他们还是要因为林哲无法完成任务而每天跑上60公里。

“！每天都要跑上一个半马拉松！”

“再这样下去都不用上课了！”

每天面对同学们的怨言，林哲只能默默地低着头。

狄皓拍了拍他肩膀：“别介，学我，脸皮厚点。”

有人看他们又凑到一起，出言讥讽道：“死猴子，类人猿，还真是一对好朋友！”

“说什么呢？！”

听到这狄皓立马火了，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。

在基因优良者的眼里，没经过改造的人类统统是没进化的猴子，这也是对普通人最大的蔑视和侮辱。

“怎么？想打架？”

对方也摆好了架势。

林哲一看就知道这群家伙不是好惹的，硬是拽着狄皓的胳膊拉走了。

“都是我的错，但我不想放弃，至少不能对着这群人放弃。”

林哲抬起了头，眼神回复了坚毅。

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，林哲的极限已经提高到了15公里。

狄皓也能跑完2圈不倒下了，这样大家也就不用跑第3圈了。

每天跑40公里几乎成了3班的习惯，整个年级都知道林哲这号人物。

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自然人能进入国光，是不是哪里搞错了，大家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。

渐渐地有些人从嘲笑林哲，变成了嘲笑整个3班，每次晨跑都等着看他们笑话。

今天早上6点半，晨跑如常开始。

林哲憋足了一股劲，希望今天能突破自己，再往上增进个一两公里。

经过小树林外围的时候，不在监控范围内，林哲停下来，准备歇口气再跑。

就在这时，两名已经跑远了的同学突然折返回来。

林哲还在纳闷他们干嘛往回跑时，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地把自己的装备扔给了另一个，扛起林哲和他的装备就往前跑。

“纳川同学，你这是干什么？”

那人不说话，只顾着快速奔跑。

“请放我下来，我自己能跑。”

“闭嘴！我可不想看着别人去上课自己还得在这里跑圈！”

这算是他们班里私下商量后，留几个体力好的同学轮流背着这只臭猴子。

臭猴子你就感激涕零吧！

“这是作弊！放我下来！”

不听林哲反对，他们就这样把他一直背到临近监控区域，一把将林哲扔到地上，扬长而去。

这样足足帮他跑了5公里。

林哲站起来继续跑，就算只是个自然人，也在1小时之内跑到了终点。

3班全体集合，刚刚松了口气，指导员就走到了林哲面前。

他扫了一眼那两个今天跑慢了的队员，又看向林哲。

“林哲，你告诉我，今天的20公里是你自己跑的吗？”

林哲咬了咬牙，这种“帮助”让他感到屈辱。

这并不是所谓的友爱互助，只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罢了。

“报告教官，不是！请让我再跑一次！”

指导员没有回答林哲，而是看向了他带的队伍。

“你们倒是很团结嘛，懂得帮助后进的同学。这要是在战场上救助受伤的战友，那我会很感动。可你们这么做算什么？对于一个有手有脚的战士来说，这种行为是一种侮辱！”

“报告教官！”这时队伍里头有人发声了，“我不明白我们班里为什么会混进一个自然人！这种训练明显不适合他，再这样下去他会严重影响全班的学习训练！”

“这个问题问得好！你们为什么会和‘善级’同学甚至‘自然人’同学一起学习训练？因为在师长们的眼里，除了‘优级’学生享有独立教育外，其他学生都是一个等级！就算是你们这些‘良级’也不例外！不想在普通班，有本事就去挑战‘优级’学生训练的项目！通过了就不用再待在这里！”

指导员此言一出，整个班级立马噤声了。

“良级”们明白，挑战“优级”学生的训练项目无异于自杀，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淘汰到这里来的原因。

基因等级差一点，怎么努力也不行！

就像他们能轻易虐一个自然人，优级学生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扁他们。

“怎么？没话说了？那就轮到我来说话了！刚才扛着林哲跑的人出列！”

沉默了一阵，刚才的俩人还是站了出来。

“那么喜欢跑，我让你们跑个够！负重100公里，跑完到这里报到！”

“是！”

带着一肚子怨气，俩人跑了起来，临走时还不忘给林哲抛去两记眼刀。

“报告教官！”林哲喊道，“我也有责任，请让我和他们一起跑！”

指导员倒是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既然是战友们的一番好意，就不要辜负了，好好回教室认真学习。”

“是！”

于是3班集合回去了教室，只剩两个人在一圈又一圈地跑着。

偷跑事件过后，3班得到教训的“良级”们非但没有收敛，反倒变本加厉。

虽然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出手，但是每次见到林哲和狄皓都是一副三角眼。

“阿哲，最近别去僻静的地方，多跟我一起走，千万别落单。”

看着刚刚从身边经过，还故意撞了一下他们肩膀的纳川，狄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快过去。

“我不犯人，人不犯我。”林哲拍了拍肩膀，“再说还有指导员在，他们再怎么看不惯，也不敢做什么。”

“唉，要真这样就好了。日子还这么长，以后要怎么熬哦。”

“抱歉，连累你了。”

“我去，你怎么跟我说起这种话？他们又不只歧视你一个，咱俩可是同一战线上的！”

“谢谢。”林哲微微笑了，“你也要小心点。”

“我没事，哥比你强壮多了。”狄皓轻松说着，秀了秀手臂上的肌肉，“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，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。”

“胡说，我也是有肌肉的！”

林哲刚要撸袖子，就被狄皓给打断了。

“得了得了，不跟你废话了，我去超市买点零食，你吃点什么？”

“不了，你去吧，我先回宿舍了。”

下午没有课，薛锐和顾长远也不在。

林哲拿着纸片电脑，躺在床上翻翻专业课。

不知看了多久，眼睛有点儿酸了，这才想起狄皓那小子还没回来。

“买个零食要这么久……”

林哲有点担心起来，准备出去找找他。

就在这时，纸片电脑突然来了封匿名邮件，自动地就打开了。

林哲看着里头的无声视频，顿时瞪大了眼睛。

视频里的背景是一片小树林，狄皓被吊在了一棵树上毒打，身上全是伤。

十几秒的视频，最后文字显示让林哲一个人过去，带上纸片电脑。

林哲夺门而出，他认出了那片小树林就是他们每天晨跑经过，少数不在监控范围内的地方！

担心战友的安危，林哲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！

“不错嘛，二十分钟就跑到了，平时那副柔弱样是装出来的吗？”

林哲收了收气息，站直了腰板。

“纳川，把狄皓放下！”

这时被打晕过去的狄皓渐渐醒来，看到面前的林哲，激动得大喊：“你小子来干什么？！快跑！快跑啊！”

“叫什么叫！闭嘴！”

守在狄皓身边的家伙伸手在他腹部又是一拳，俨然把他当成人肉沙包。

纳川也不理他，直接指着林哲的鼻子说：“我也不绕弯子了，今天叫你们两个来，是让你们写退学申请的。反正你们这种货色，熬不过半学期也得走，别他妈留这里拖后腿！”

“抱歉，这种退学申请我不会写。”面对高自己一头的纳川，林哲的气势不减，“如果是我能力不足被退学，那我也认了。如果是因为你们这群人的淫威，那我绝不屈服。”

纳川呵呵一笑，突然扼住了林哲的喉咙，单手就把他提起来了。

林哲一阵窒息，怎么也掰不开他的铁腕，双脚悬空无助地踢打着。

“你看你这弱鸡样，就凭你也想上国光？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就灭了你！我跟你说，我们良级都是国家培养的栋梁之材，就算真把你给打死了，最多关几天禁闭就出来了，你这条贱命根本不值钱！”

“唔……呃……”

林哲的脸涨成了紫红色，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。

纳川看差不多了，就把他扔到了地上，用脚踢了踢他。

“想通了就把退学申请给写了，少吃点苦头。”

林哲嘶嘶地吸着气，喉管被刺激得剧烈咳嗽，但他还是不停摇头，眼神依旧坚定。

“妈的，贱骨头！”

纳川一阵气恼，穿着军靴的脚就往林哲的腹部猛踢。

“喀拉”一声，林哲听到了肋骨处传来脆响。

两眼一黑，几乎痛死过去。

树林子里，两名良级学生正在施暴。

他们以为不在摄像头监控范围内就不会被察觉，其实整座校园都被“天眼”系统所覆盖，没有任何一处死角。

只要监控室的人愿意，他们可以随时查看任何一个角落正在发生的事情。

而现在坐在监控屏幕前看着这场暴行的，正是国光的校长储欣，以及其他几位校方高层。

关于林哲详细的体检报告就放在办公桌上，上面详细地记录着林哲身体的每一项数据，然而每一项数据都显示，林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然人。

“或许还有什么潜能没被激发出来……”储欣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哲遭受毒打，嘴上却喃喃着，“林教授的儿子，怎么可能是个自然人……”

这时，屏幕上的林哲因为不屈服而激起凶手暴怒，全身被打得多处骨折。

旁边的一位领导小声问道：“校长，差不多了吧……闹出人命对学校的声誉不好……”

“难道这个林哲真的只是个自然人……”储欣失望地闭上了眼睛，“派个指导员去阻止他们吧。”

“是！”

这边话音刚落，屏幕里头突然就闪过了道黑影。

储欣睁开了眼。

“嗯？他怎么在这儿？”

纳川对着林哲一阵拳打脚踢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了。

旁边的同伙看着也怕了，喊他一起快走。

就在纳川觉得出了一口恶气，准备拍拍手走人的时候，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捏住了后脖子，像只兔子一样被提了起来。

被钳制的恐惧感从脚跟一直蔓延到头顶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这是弱者对绝对强者的屈服，何况这种人本质上就是个懦夫。

战战兢兢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者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。

“喂，我说你啊，吵到我睡觉了。”来者打着哈欠，恹恹地看着他，“你刚刚是不是说国家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材，就算干点坏事也就关几天禁闭而已吧？那我这样的优级学生，是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地捏死你啊？”

“不不不……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……”

“我让你说话了吗？！”

来者一身慵懒瞬间褪去，张狂之气猛地提起，将手里的人往上一抛，再来个漂亮的回旋踢。

纳川被踢得狠狠撞向身后大树，一下就嵌入到了树心里。

回头又走向另一个，那人吓得瘫坐在地上，尿了一地。

“救救救救……救命……啊……”

他就在一阵阵呼救声中，被扔得老远。

林哲趴在地上，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黝黑男生，转眼之间解决了两个良级。

视线模糊的他看不清来者的脸，只知道是个高大魁梧的男生。

当他看到那人解下了吊在树上的狄皓，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。